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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碧轨|罗瓦罗】梦番地

 

 

梦番地

 

 

如果说瓦吉赫米斯菲亚在长达数年的克洛斯贝尔之行中,曾留下什么遗憾,此人大概会笑眯眯的说:没有成功攻略掉特别任务支援科的leader罗伊德班宁斯。数年是个微妙的概念,未必很重要,比如两岁时你不识字,到五岁时也未必就识字,但十五岁到十八岁这期间,说不定会有人愿意用数倍的时长来换。“我最好的青春年华啊,都浪费在克洛斯贝尔。”你跟这城市一样,逐渐坚强的脉络,也摸索着,跌跌撞撞着,磕磕绊绊的,可能做些蠢事,然而就连那些蠢事,也是打着别无分号的印记的。幸好还有女神,随时可供忏悔,但所谓遗憾,只好过这村没这店。

 

 

瓦吉必然是知道他在克洛斯贝尔没什么来日方长可言,所以在的时候就尽力一搏。他用很多方法来攻略罗伊德,其中最拿手和最常用的当然是直球。但罗伊德似乎天生对直球拥有免疫力。不但毫无效果,而且有去无回。经常是他说了一句很完美的话,对方很冷静的回答道:“别闹了。”“我没有闹。”“哦,明白了。”“不,你不明白!”瓦吉简直想这样吼,当然不会,只是耸肩笑笑,但这一次进攻就宣告失败,如同海里投石。当然,这不是很重要的事,旁人眼里,罗伊德不过是又被调戏了一次而已,这种调戏,他身经百战,时而miss,天经地义,就如同瓦吉的遗憾在旁人眼里,其实也完全不能算作遗憾,因为最后瓦吉似乎被罗伊德攻略掉了。——“有什么差别嘛!”除了当事人,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差别。因为正如这段的开头:瓦吉在克洛斯贝尔没什么来日方长可言,无论攻略还是被攻略,结果都是一样的。

 

 

 

罗伊德24岁那年的春天与瓦吉在列曼自治州相遇。无所谓。共和国也无所谓,帝国也可以,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,只是不能在克洛斯贝尔。人生充满变数,惊喜和惊吓,让你对明天饱含动力,斗志昂扬。与故人相见是无伤大雅的奖励,离约定时间还三十分钟,短的叫你来不及尴尬。基本叙述一下来龙,去脉,各人近况——罗伊德离开之后才想起他把亚泽尔的近况不小心给漏掉了——不过他已经说了很多话,都是他在说,瓦吉捧着奶泡咖啡的杯子,好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笑吟吟的看着他,刮过整整一上午大风后恩赐的一点干净的日光,格子围巾遮不住的(可能是故意露出来的)纤细的锁骨,浅绿色头发的缝隙里,金曜石耳钉有点嚣张的熠熠生辉。“凯文帮我打的。”“你这坏孩子。”“有什么关系?”瓦吉说。“女神喜欢坏孩子。”

 

 

他曾非常想知道罗伊德容忍度的极限,虽然要求介绍信和入职的时候,都表现的丝毫没有逾越的范围,但正式开始工作,开始了沉闷的相处和磨合,这点好奇就是情不自禁了。要怎样才能使罗伊德生气?听起来好像很简单。集体生活必须承担各自的责任,而他看起来就跟这些责任格格不入,那么发扬一下随性的风格,把活计都丢在那里好了,虽然这不止会让Leader生气,也会引起其他成员的怒火,虽然其他成员看起来就没对他抱什么规规矩矩的希望。事到如今回忆起来,瓦吉很惊讶的是这种事他居然一次也没做过,尽管嘴里可能会稍微有点抱怨,但他难以置信的,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完成所有应完成的责任,包括扎着咪西围裙打扫大楼卫生。因为如果确实撂挑子不干,罗伊德的反应,其实是可以想象的,而且瓦吉很擅长这点。“瓦吉,为什么不……呢?嗯,我想是对支援科的生活还不太适应。这样,我来替你做吧。但只有这一次,下不为例哦。”“啊,我想你不太舒服,是吗?那么今天早点睡吧。”“瓦吉,不可以的,这样不行的。我们到阳台上谈谈心好了。”

 

 

这场景瓦吉可以轻易的模拟出来,并确定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反应。他不想让罗伊德失望,尽管他期望看到罗伊德不一样的情绪,负面的情绪——瓦吉赫米斯菲亚并不是真正的任性之人。罗伊德的宽容,来自于他对同伴的信任,但撒娇应该是有限度的。尽管这种任性,有时候简直他自己也无法控制,无法控制的想要激怒罗伊德,看到他失控的一面,就如同谈话已经结束很久的熄灯的夜晚,空气昭示着一切都即将入睡的情景,偏偏此时想要开口,想要打破这静寂,改变这局面,想要将方才已慢慢中断的话题突兀的进行下去,这种冲动,他简直没法压抑。但他到目前为止,居然都很好的忍住了。这可能奠定了他在罗伊德心中其实是个靠谱之人的印象的基础,因此无论自己表现的多么异于常人,罗伊德从来不曾真正的感到惊讶。

 

 

瓦吉赫米斯菲亚究竟为什么会对罗伊德班宁斯感兴趣?此人明明乏善可陈。也可能他身上所具有的特质,本来应该是平凡无奇的,但在物欲横流的社会,这都变成美德。比如在罗伊德看来,任何一个警察都应该像自己一样,在遇到旧城区的事件时不应退缩,而是尽可能的勇往直前,或者比自己处理的更好,但在见识了无数酒囊饭袋的瓦吉而言,罗伊德反而成为稀有动物。他无趣得有趣,平常得不平常,虽然熟视无睹,但是百玩不腻。人类皆有弱点,有不能触碰之处,一旦激发,可能会化为双面的利刃,伤人伤己两不误,但罗伊德如同他的拿手武器旋棍一样,是没有尖锐的棱面的,他的痛苦是独自燃烧的无色的火焰,连灰烬都不肯留下。温和,结实且安全无害,像不淘气的小棕熊。

 

 

瓦吉大概至今都不会承认,伴随他近十年的清醒的错位感在支援科破旧的大楼中得到了缓解;他天生是作为星杯骑士诞生的,然星杯骑士本身即是难以定义的存在,每个人都异端一般张牙舞爪。支援科可能是有琪雅在的缘故,导致每个人都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在家长的定位上,虽然责任有大有小,但毕竟是份责任,这可能就是为什么罗伊德在以监护人的身份向他提出要求时,他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,因为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,只不过叫他伤心又好奇的是,罗伊德是否也注意到了这点。

 

这种兴趣是否单方面的?看起来,很不一定,因为瓦吉一直坚持了这种驴唇不对马嘴的沟通方式,并且乐在其中;罗伊德不理会他的挑衅,如同完成任务一般,竭诚尽力的跟他相处着(换个角度来看也是驴唇不对马嘴),卖力到这种地步,以致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,却从不因此觉得愧疚;一个人的成分中有不明因素,并不代表就由那个全盘组成,读一本好书,未必要从头开始,罗伊德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,自己亲身的感知,固执又自以为是,并以此作为基础。

 

难以定论他就此精确的找到了事情的本质,但是罗伊德如此狂妄的相信了;这个瓦吉赫米斯菲亚,没大没小,来历不明,拥有令人咋舌的且几乎可以立刻肯定不能当真的身份,之前在奇怪的场合相遇过几次。但这都不算什么,一旦住到同一层,就是罗伊德最拿手的范围了,管你何方神圣,最终都会在一丝不苟的日常里折服。最开始瓦吉也试图说一两句富有哲理的话,比如在给人送信的过程中——“我们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?”leader转过头,严肃的告诉他。“这我也不知道,不过可以肯定的是,为别人解决麻烦,至少不算浪费时间。”这个瓦吉,这个漂亮的有着苹果绿色头发的瓦吉,喜欢酒精饮料的瓦吉,刻薄又温柔的瓦吉,好揭短又笑得人畜无害的瓦吉,不能是虚假,不能是幻象,纵使怀抱着茧一样沉睡的秘密,然现在的每一日,崭新的秘密,亦在编织。直球也好,变化球也好,罗伊德有信心,完全不被对方的步调所打乱;他这样脚踏实地的,一分辛苦一份才的,丝毫不带运气因素的握住了把手,万事俱备;在那上面留下一枚温柔的掌纹。

 

 

足够了。24岁的罗伊德和23岁的瓦吉在春天的列曼自治州相遇,彼此看起来都好的不能再好。女神喜欢坏孩子,祝福好孩子。瓦吉觉得遗憾,罗伊德未必觉得,罗伊德觉得寂寞,然都不过是对过于圆满的回忆的吹毛求疵;这样低下头去看着咖啡光滑浓稠的液面,映照出自己十八岁的表情,想清晨时分房顶上轻盈的脚步,想挎包里的平光镜,锁住的抽屉的一角,想奢侈的化装舞会,想人类如此崇拜女神亦自有其根由。

 

 


Fin.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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