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夏目|田夏】花之瓶

 花之瓶

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在商店前面遇见鬼鬼祟祟的肥猫，那动作那眼神，无论怎么看都是准备偷东西来的；可能是刚出炉的烤蛋糕，更可能是柜台上的清酒。田沼要很明白这点。但猫实在太肥了，在门口打转的时间也太长，导致店员一直在以狐疑的眼光打量他，实在看不下去就走过去，把他从后脖子提溜起来。“要吃什么？我来请。”“哇，太好了！”猫说，连真假也不问。“我要十块那个蛋糕，两串章鱼丸子，还有酒。”“好的，章鱼丸子和蛋糕，但是没有酒。”
“臭小鬼！凭什么！”
“夏目讨厌你身上有酒臭味。”

猫很不满这理由，但也没再抗议；吃人嘴软。夏目最近零花钱藏得福至心灵，他偷都没法偷，突然有人出来要做金主，一万个欢迎，不能喝酒这种事，也就大度的不再计较。田沼抱着他走在路上，走了一会觉得手臂酸痛，可见他实在重的不像话，不由对每天带这样大的一个重物四处奔逃的夏目又产生几分敬佩。走的他都饿了，于是在旁边的座椅上休息，自己也伸手去拿蛋糕吃。这猫太无情，如果不是手快，一块也不留给他。“把你送回夏目家吧。”这样说着。“好啊。这个点回去，正好可以赶上吃晚饭。”“还要吃啊你！夏目的所有零花钱都用在给你买吃的上面了吧。”“罗嗦，有什么关系！这是请保镖最低限度的费用。”“可你把夏目吃穷了啊。”“不会的，那夫妇挺喜欢给他钱。”“诶，那可真好。”“我想你也不缺钱？和尚都很有钱。你可以多多的来请我吃饭。”“靠，等等，凭什么啊。”“你不想贿赂我吗？”

田沼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他额头。“谁要贿赂你。”

这种时候去对方家里，简直是强迫对方留下自己吃饭一样的无礼，但鬼使神差的就去了，抱着肥猫。夏目蹬蹬蹬的从楼上跑下来，迎面就是一拳。“去哪里了，猫咪老师！还拜托田沼给送回来。咦，没有酒味……不对！你肯定让田沼给你买吃的了是不是！”“有什么啊！”猫不满的叫起来。“这点小事，是他主动要贿赂我。”夏目并不理他，把头转向田沼。“他吃掉你多少钱？”“不必了。”田沼赶快说。“猫咪老师也救过我很多次啊……这个当做是回礼吧。”“我们不是朋友吗？”他又赶紧加上一句，然后有点困窘的笑起来。

猫说：“我对弱小的人类没有兴趣，对优柔寡断的人类更没兴趣。”
“我还是想知道夏目到底——想要哪边多一些。”
“他为什么要考虑这个？他根本没得选择。”

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。是友人。重要的友人。该不该知道的，多少都知道一点，并不完全是建立在好意的欺瞒之上的虚假的楼阁。这真是好。保护和被保护，连累和帮忙，绕着那平衡打转。自己已明白是重要的了，彼此而言都是，但这一步确定之后，还来不及欢喜，却有更多的麻烦等在后面。害怕会带来伤害才做出的决定。反而被伤害了。这种温柔且冗长的疼痛恼人的重复着。也无法再前进。夏目贵志长风衣短外套，田沼要黑头发黑眼睛。你是想和妖怪成为朋友，还是想和人类成为朋友，还是只想和夏目成为朋友？

连绵不断的低烧，梦魇中反复出现的幻觉，父亲放在额头上的微凉的手，躺在榻榻米上听檐外的雨天，地底似乎有巨大的冰块，即使厚软的被褥也不能阻挡渗透进后背的寒意，昏昏沉沉的躺着，逐渐迟钝下来的檐下的水声，想象湿润的草叶的颜色。空旷室内突然响起来钟摆声，简直跟真的一样，煞有介事的滴答，滴答，滴答，那样走着，走廊里沉静有规律的脚步，也是那样走着，反复的昭示，神秘的预言，但那时候，只觉得如此漫无尽头——那世界，他一脚踏在门内，一脚踏在门外，每每想要插手，但自保还无力，有时候也被那五光十色所震撼，想前进一步，又因过于逼真而胆怯了。那个不是少年的探险，不是神奇的宝藏，环环相扣的黑洞，吞噬的血盆之口，安全起见，避之还来不及，晴朗的午后对坐下棋，偶尔抬头时正好看见鲤鱼姿态优雅的摆尾，那自然也很好，也极美，然有或没有，什么关系！可夏目在那边！只有这点是可以确定的；不能再这样下去。

Fin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