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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古剑二】【乐夏】白玉京

白玉京 



乐无异&夏夷则 


远方晴空中,出现一个黑点,愈来愈低愈来愈近,到他手上,轻盈的一拍翅膀停住,那原是只偃甲鸟。放飞了偃甲鸟,缓步走上白玉楼头。碧空如洗。年轻的偃师倚着雕花木柱坐在栏杆上,旁边一个形状诡异的木头家伙,头上顶个盘子,里头放一壶酒,一碟花生米,摇摇晃晃,看起来随时会洒。脚步声踏上楼梯。回头看见他,笑的露出来八颗牙齿。 
“我怕是头一个知道三皇子回长安的?” 
夏夷则微微皱起眉。“乐兄?” 
乐无异大笑,拍手。“我跟闻人打了赌,说夷则肯定还是喜欢听我叫他夷则。这下好了,她输我一坛酒。” 
夏夷则想解释,话到嘴边变成。“你稀罕一坛酒?” 
乐无异答得爽快。“不稀罕,可是赢了打赌就开心。” 


夏夷则用袖子拂了拂栏杆上灰尘,也坐下来。陈旧纹理,被半下午的日光烤的温热,已是秋日了,然这点温度不是骗人;大毛风帽簇着脸侧,这时候觉得有点暖洋洋的,他眨了眨眼睛,伸手从金刚力士头顶上把岌岌可危的酒和菜端下来。抬头细看乐无异,吓一跳。“乐兄怎么黑成这样。” 
“晒的。你知道,西域那个日头——” 
乐无异放下手里的刻刀,把手伸开给他看。上面除了很早以前就有且不断加厚的茧,还有些地方被晒脱了皮,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肤色。年轻偃师的手伤痕累累。“——再晒我就要跟我哥一样了。” 
夏夷则觉得无处置评,只好再换话题。“狼王还安康?” 
“安康得很。他做生意,跟我老爹一样,总之都比我强一万倍。现在那边鹰骑是一家独大,我哥跟我合计着,要不要想个法子。”乐无异散漫的说着。“这事如果能成,西域这几十年,也就不用圣上再费心思了。” 
这话看似随意,其实微妙是稍微有点。全天朝的人都知道,今圣病入膏肓,纵有华佗再世也未必妙手回春,快则三月少则十天,山陵崩分分钟的事儿。今后几十年华夏再怎么动乱,也轮不到一个将死之人操心。这时候对着夏夷则说,那意思就明白的很。 


夏夷则这三年自然也不是在外面闲着。实际上人要想一心一意做一件事,那还真不能,总得捎带着做点另外的,好比种菜,想或不想,少不了副产品。有时候副产品反倒才是正事。三年来陪着阿阮踏遍千山万水,恢复灵力之法不曾寻到,倒是见了不少封疆大员。三年后三皇子孑然一身回帝京,帝京卧虎藏龙。许诺过要给的人不在了,许诺的东西却不能放弃,该拿还是得拿。长安里一触即发,这是个紧要关头。夏夷则执壶,给二人各倒一杯。浅色的酒液在玉杯里虚虚的晃荡,乐无异着实是,别管在外头受尽什么风吹霜打,一回了长安,就像个纨绔。碰了下杯沿,一饮而尽,说:“夷则,都准备好了?” 


夏夷则道:“谈什么准备,走一步看一步罢了。” 
乐无异说:“虽然你这么说,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谱。你这个人,平日里闷声不响,净在心里头盘算大事。” 
夏夷则也不否认,道:“若一丝生机也无,我又为何来此。” 
乐无异笑道:“行,真有你的。我现在想着,那时候咱们一块,上刀山,下火海,又是天南,又是海北的闯,跟阎王爷都打熟了照面儿,如今看,保不住哪里一个岔子,天朝的未来就葬送在什么犄角旮旯了,想看看,脊背发凉啊。” 
夏夷则没好气道:“你我都还四肢健全得很,还坐这里嘲风月,看花草,说闲话,还饮酒。” 
“不是这等说。你是皇子,大统在望,也没想过放弃。我不太欢喜读书,也晓得千金之子,坐不垂堂。你那时候,也不怕有个三长两短……怎么就愿意去?” 
夏夷则道:“难道乐兄是为求死去的?” 
乐无异笑道:“不是……不是求死。我那时候自暴自弃,夷则你还为这事骂过我。”他拈了一粒花生米,潇洒的往空中一抛,想用嘴接,结果是没接住,花生米先砸在他鼻梁上,然后从脸上滚下去掉在外侧的瓦片上,乐无异还徒劳的往外伸手想去抓,差点没栽个跟头,眼看那花生米骨碌碌滚到街道上去了,俩人都目瞪口呆在那看,夏夷则回过神来,连忙咳嗽一声掩饰。 


“乐兄为何突然在意起这些?何况彼时在下本来无处可去,也只是做想做的事情。” 
乐无异笑道:“想做的事儿啊。” 
“我是知道,人若有想做的事儿,只要不违背道理公义,那他尽管作去,老天也管不着他,可我还是想问你来着,夷则,当皇帝,真那么有趣儿?” 
夏夷则反问:“那乐兄看来,什么事有趣?” 
乐无异不假思索:“偃甲。” 
“……” 
“我知道,开玩笑的。”乐无异拍拍手。“我跟闻人,都不是靠脑子吃饭的人。你若缺钱,给我说声。我会全力助你。夷则帮过我那么多忙,我也要帮夷则才好。别管帮得上帮不上,这份心你知道有就行。只一点,你不准过河拆桥。别忘了,你还欠我十坛酒。” 
夏夷则惊讶:“我什么时候欠你十坛酒?在下只记得——” 
“你欠我师父十坛酒,现在师父已去了,欠他的便是欠我的。”乐无异有胆有识。“然我现在不要你还。” 
“乐兄想什么时候还?” 
“我高兴的时候。” 
“好。”夏夷则也不犹豫。“那便乐兄高兴的时候。” 
“你回长安,想必有的是事。那我便不留你了,你自己当心。现下我做不了甚事,只你的偃甲鸟坏了,凝音石灵力将尽。我给你修好了。拿去吧。” 


乐无异把刻刀一丢,将偃甲鸟递到夏夷则手里。眼珠是两颗小小的钻石,翅膀连轴处上过了油,转的更顺畅,捧在手中能感到肚腹微微起伏。乐无异手艺是越发的好。凡是他能做的事,他都做得那么好——白玉楼头看长安红墙褐瓦,漫天晚霞肆意流溢,是怎样贪婪执著人,才想着要把这些据为己有?鸟栖不过一枝一木一林,却想着高飞万里,凡所经见皆在胸怀,无人强夺得去。满目山河,真真让人鼻酸。 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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